第三届人民中国杯日语国际翻译(笔译)大赛赛题
组别:研究生组
项目:中译日
回家过年,今年我是多么想回家过年,从来没有这般归心似箭。往年从报纸电视上看到汽车站火车站挤满回家过年的人们,看到无数焦急的双眼,心里很不以为然。然而,此刻我多么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多么想在冰天雪地中扑向小山村中一灯如豆的家门,多么想说一声“妈,我回来啦”,多么想听那句:“孩子,你可回来了……”
回家过年真好!能回家过年真好!
有多少年没回家过年了呢?我八二年研究生毕业,八二年就没在家过年,直到今年二零零八年!我在广州过年,在上海过年,在北京过年,在大阪过年,在长崎过年,在东京过年,在青岛过年,唯独没在家过年,没回家过年,没回母亲身边过年。简直难以置信,二十八年时间里我居然一次也没回家过年!我怎么会那样?我怎么会是那样的一个人?
忙吗?忙。大年初一都几乎伏案忙碌。但我毕竟不身在炮火连天的战场,不身在抗洪救灾的前线,不身为日理万机的一国总理。所谓忙,无非是忙着写论文写这个写那个,以便早点提职称提这个提那个罢了。可那东西有回家过年重要吗?世上难道还有比突然出现在望眼欲穿的年迈母亲面前更让人激动的场景吗?如果可能,我真想不要教授,不要论文,不要名声,什么都不要,只要回家过年,回老家过年,回到母亲膝下一起度过除夕那个一年只有一次的夜晚……
不错,二十八年里有三个年是和母亲一起过的。但都不是我回老家母亲膝下,而是母亲来我身边。第一次在广州,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了。对母亲来说,广州这个城市实在太大了,似乎总在提醒她千万别忘记乡下人身份。母亲怯生生打量整街整巷的花市,怯生生注视手拿一束束鲜花的红男绿女,怯生生听着她根本听不懂的喜洋洋的广东方言。那怯生生的样子让我有些不忍,于是我带她去比广州小得多的肇庆七星岩游玩,在几乎没有人影的湖心路上,满目青山绿水似乎唤起了她似曾相识的归属感,露出少见的舒展的笑容。
——林少华作品选段